我打開記憶的大門,將那些人從我記憶深處放出來,緬懷他們陪我走過的這段綿長而年輕的生命。
作家蔣韻說:“在聚光燈下肝纖維化,可能會迷失方向。”我的姐妹A,是一個溫柔而懂得寬容的女孩子,她幾乎陪我走過有關於成長的所有時光,從初中到高中六年,我們一起從一個靠山小鎮走到一個繁榮縣城,從我們的十三歲走到我們的十八歲,如今她在她的城市有著她的時光,我在我的城市過著我的歲月,偶然的聯繫,也已經不如當初那般有說不完的話語。
上周她來我的城市看我,她告訴我說,時光一直讓她被迫地去長大,去不得不選擇離開,走得越來越遠的城市,疏得越來越淡的情感,如今即使沒有站在聚光燈下,她依然迷失了方向。聽著她的感傷,我恍然發覺,我已記不起八年前我們初一的模樣,只恍惚記得那時我們成績很好,夢想是環遊世界。
曾經的她單純而幼稚,像個愛幻想的孩子,她喜歡在大冬天拉著我去吃五角錢一根的冰棍,喜歡偶爾發發瘋在大雨裏跑兩圈。我們常睡在一張窄窄的床上,對著彼此講彼此喜歡的男孩子,也講那些我們以為很遙遠的未來和我們以為我們只要努力就能實現的夢想,我們講我們要去同一座城市讀大學,我們講未來要把房子買在對門便於蹭飯,我們相互鼓勵,彼此為對方擦去過失敗的淚水。那時,她伸起手觸摸陽光微笑的樣子,是我見過最美的笑容,足於讓世間最美的風景都變得黯然失色。而如今的她,堅強而隱忍,現實而沉穩,懂得承擔生活的責任,可是她的成熟卻讓我心酸。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她依然還是那個愛幻想的孩子,還會大冬天霸道地拖著我去吃一大堆的廉價的冰棍,第二天一起感冒蹺課,睡在床上大眼瞪著小眼,相互責怪對方最後又笑著打成一片。可是我們已經長大了,是時光讓我們長大的。
我的姐妹B,她有一個又老又醜的綽號——大媽,我不知道是誰幫她取了這樣難聽的綽號,總之我們都這樣叫,一叫就是很多年,大概是她有一個健壯的身軀和一顆熱愛籃球的心,我曾和她是同桌,還聞過她不少的汗臭味。前面都是調侃她的,我知道她不會生氣,我們認識那麼多年,從懵懵懂懂到如今的恍恍惚惚,她大概是我不多的朋友中,最瞭解我的一個,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屬於童年的悲傷,懂得彼此太多艱辛的堅持與隱忍。
我不知道別人怎樣去衡量七年的長短,而曾經的我以為七年很長很長,它不會輕易就溜走。七年前的我,還只是個初三的中學生,表面高傲地像只孔雀,內心卻裝著自卑。而我的姐妹B,那時的她已經像個大人,懂得努力去爭取,懂得如何維護一個14歲女孩子的自尊,她更像一個姐姐,一直鼓勵著我安慰著我也保護著我。那時的我們總會因為觀點不同而爭吵冷戰,卻又從不會在別人面前說彼此的壞話,那似乎是我們約定俗成的規則,“任何人也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最高點指責對方”。那時我們說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要離開給我們傷害的這裏;我們還說要努力學會忘記,我們都會得到幸福。那時的她還經常在感情受挫時向我求助,她說我是情感小專家,其實我連喜歡的男孩子都沒有一個,我只是喜歡在日記本裏記下那些小說唯美的愛情句子,後來我真正經歷著一段感情的時候,才知道當初那些用來安慰她的那些話如此蒼白無力,並且冠冕堂皇。
我不知道如今的她是否學會忘記抗氧化食物,想起那些傷害還會不會心疼,但是她沒有離開去了很遠的地方,她留在了比我離家還近的文山。也許是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光轉捩點,我們就這樣長大了吧,然後發現長大的那個地方除了傷害更多的是牽掛。我們現在的聯繫很少,只是每年春節回家會聚在一起,我們都改變了模樣,當我看著她那張越來越成熟的臉,我多想跟她說一句“大媽,謝謝你來過我的青春,陪我走了那麼多年那麼遠的追夢路”。可是我什麼都說不出口,也許有些東西不需要言語,我們都懂,就好。
我的姐妹C,與前面的姐妹A與姐妹B相比,她是我認識時間最短的,卻是我最敬佩的,我們都因為現實而留在這個從小呆著的邊陲省市,而她卻為了自己的夢想不改初衷,義無反顧去了浙江,她的堅持讓我感到羞愧,我的夢已經被我丟在了路上。去年寒假她回來老家,那是我們分別後的第一次見面,她比以前更成熟而堅強,我在她的臉上看到旅途奔波的辛勞,也看到她跨越千山萬水磨礪過的成長,而這些在我的身上都沒有。
我想她大學畢業後不會再回來雲南,她已經走遠,我看著她的腳步,那是我曾經想走的路。可是我沒有遺憾,這裏有太多我丟舍不掉的牽掛,人的一生,有很多東西比最初輕狂的夢重要,我找到了,所以我留下了。而我的姐妹C,我們曾有相同的夢想,我祝願她一直朝她的路走下去,我們都會有屬於我們自己單獨的幸福。
我的姐妹D,她是一個單純而善良的二貨,我把她放在最後寫,希望她不要生氣,不是誰比誰在我心裏更重要,其實你們都一樣,是我生命裏最美的邂逅。這個單純的和我一樣來自農村的女孩子,堅強樸素,她曾為一個只遇到過一次的男孩子傾心多年,只因為那個男孩子穿了一件她喜歡的白T裇。我認識她很多年,卻在認識好多年後才成為最要好的姐妹,是因為認識好多年後我們才成為同學,才知道她家離我家僅僅十分鐘的路程,我們一起回家,一起回學校,那條從縣城通往村莊的公路崎嶇不平,卻見證了我們一起長大的時光。
還記得高三畢業的時候,她對我說的一句話,她說:“楊小希,我們畢業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在那個岔路口等我一起去讀書,我也不會再在那個岔路口等人一起去上學了。”那時候的我聽到這句話就哭了,因為我知道以後的路再也不會有人陪我一起,確實是如此,如今回家都只有我一個人,來回在那條寂靜的山路上。
我們每個月都會打電話聯繫對方,上學期她拿了獎學金,還打電話給我說要寄東西給我,要和我一起分享她的努力,我想我的未來再也不會遇到如此待我的姐妹。如今的她一邊上學一邊兼職,她說雖然辛苦卻很踏實。我想,我們都變了,跟著時光的腳步一點一點變得成熟。謝謝我的姐妹D,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條山路,那個岔路口,我相信她也不會。
前幾天看《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裏面有個叫阮琯的女孩子死於一場車禍。她最好的朋友來看她說了一句話“別人的青春都將老去,而你的青春卻是雋永的”。我不希望我身邊的那個女孩的青春雋永,我希望我們能一直隨著時光老去,偶爾聚在一起從年少無知的轟轟烈烈談到誰會第一個得老年癡呆。
我蹲在時光的坐標軸上,看你們路過的痕跡,時光越來越遠,痕跡卻在記憶裏越來越深,還有很多人陪我走過,他們默默地出現,又默默地消失,但是他們都為我的生命添了一筆紫墨。
我從一個熟悉的地方奔波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地方變成了熟悉的地方,曾經熟悉的地方卻開始在眼睛的視線裏消散,總還想起那些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只是那群陪我哭過笑過和我愛過的人,都已經在不同陌生的地方熟悉了那裏的環境,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在某一個時刻想起我或者想念我,但是我時常會想起你們的臉,會想起我們的青春,想起你們陪我走過的每一個腳印。
黃理說:“青春的時光被我們磨耗、坐在時間的坐標軸上,看日月更替,到如今年復一年,漏掉的卻是我們的年華。”如今我的夢想平靜而踏實,我回過頭去看了看我來時的路,那上面有無數來來回回的身影,有一些人是特別的,有一些人是不必要的;有些人是搶也搶不到的,有些人是留也留不住的;有些人曾經很重要,現在想起來很模糊,有些人曾經不認識,現在卻佔據生命的全部;有些人來了又走了,有些人走了就沒再出現;有些人惜我如他的生命,我卻不懂怎麼愛他們,有些人我惜他超過我的生命,他卻不知道我的好;有些人我走多遠回頭他仍在原地,有些人我仍在原地他卻早已走遠;有些人永遠是過客,有些人卻成我世界的歸人。我生命的路上,來過那麼多身影,他們有的幫助過我嬰兒食物敏感,有的傷害過我,無論是幫助過我的還是傷害過我的,我都感激你們,缺少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有如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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